[散文]:前指的百草园
发布时间:2015-09-22      作者:张华       来源:龙华基层委员会

深圳援疆前方指挥部北边有一个园,我称之为百草园。

说是百草园也不准确,但是没有更合适的名字。是园子不是院子,自然是有些不同的地方,它大约是长方形,周长约四百米,被水泥甬道环绕,可以散步跑步;中间有“丁”字形的通道,“丁”字的横是南北走向,竖勾在东边,那个小勾向南面。

“丁”字横的上边,是一片树,中间几颗高高的杨树,四周是密密麻麻的柳树;竖沟的里面是不规则的一块一块园子,好像耕种过;竖勾的外面是一片砂砾地,上面稀疏些小灌木。这就是前指的百草园,没有多少味道吧?三月末到这里时,就是这样的感觉。

园子荒凉了些,但是,很多人早饭前和晚饭后会在这里散步、慢跑,我很快就是早晚慢跑队伍中的一员。早晨一两圈,晚上一圈,感觉身体素质提高了很多,对那个园子有些感情。这是寂寞环境中让人们休闲的地方。

四月开始,园子有些不同了。喀什下了第一场雨,不大,站在外面,身上就落下二十左右个雨点,我还文人气质地在心里想:“清明时节雨纷纷”呢,它停了!这天正是清明节。赶紧蹲下来拍照发微博给深圳的朋友看,告诉他们,喀什第一场雨来了,结果,他们回我照片:深圳部分马路成了河流,汽车像船一样在上面漂着,让我很无语。这场雨虽然很小,但是两天后,柳树却发芽了,淡淡的,有点黄有点绿,让人很是惊喜,喀什的春天来了。

喀什的春天来了,园子里陆续有些绿意,只有站在园子里,蹲下来看,一棵一棵小草,直直地挺立,半寸高,像在地面插了无数根绿色的针,有的地方还是灰土覆盖,有的地方簇簇新绿。紧接着,七八天后,第二场雨来了,它没有让我失望,大了点,站在外面,衣服有点潮湿了,赶紧拍照发微博:喀什春天第二场雨。朋友回复,同样是照片,深圳暴雨滂沱。喀什的雨虽然小,但是比上场大,给我信心,它会大的。结果,当我离开喀什休假时,下了七场雨,真的一场比一场大。喀什的春雨我一场一场数着,园子里的草也逐渐长高了,柳树叶子布满枝头时,小草覆盖了那片园子。

园子绿了,早晚散步、跑步时,有人开始在地里忙碌了,说是开荒吧不是,那里不是荒地,有人曾经耕种过;说是种地吧也不是,杂草纷纷,没有地的样子。反正有人在地里忙活了。

五月中旬,吃完晚饭,太阳老高的,跑了一会,到“丁”的竖勾上散步,看到援友种的东西已经出来了,有西红柿、有瓜,瓜好像不是一种,因为叶子有些不同。西红柿和瓜地外面,杂草依然,草丛中,有很多月季花,很多,都打骨朵了,花畦没有人管,也许主人忙碌或者走了吧?

时间慢慢走过,每天跑步时,远远看着西红柿长高了,很茂盛,瓜秧铺展开来,但是,月季花还是在草丛中摇曳。每当跑过这片地,我总是好奇地想:是什么人,栽种了这么多花却不管了呢?直到一天傍晚,一位老人在园子边浇水,我走过去说道:“老哥,这片园子好像不是你种的吧?”老人家看看我:“唉,种它的主人忙活了,再不浇水就旱死了,地的主人不大会种哦!”蹲下来仔细看,果然是不会种地的人种的。做垄栽种瓜秧的是广东人,垄很宽大,瓜秧在垄上;栽种西红柿的人,是应该湖南湖北一带的,做小垄,西红柿栽在垄沟;栽种香瓜的人,应该是北方人,做畦,瓜在畦里。虽然秧苗会长,但是,农民是不会这样种地的,这里是西北干旱之地。另外,不管是西红柿还是瓜秧,都没有掐尖打打杈。我好奇地问:“那几片月季花是谁栽种的?怎么没有管呢?”老人抬头看了一眼说:“好多年了,第一批人栽的,当时,这里是月季园哩,各种颜色,哪个家属来了就送一大捆摆房间里。”想想也是,我们是第八批了,真的好多年了。当初,这片花的主人是什么样情怀?是用五颜六色的花来欢迎远方来的心爱的姑娘?还是给新婚中的妻子?给每个来这里探亲的家属都送一束,把自己的浪漫分享给更多的人,这寂寞中的情怀让人感叹。虽然,种花的人走了,花却留下来了,草丛中绽放的朵朵花瓣,还向后来的人们微笑,送上缕缕清香。

从此,我对这片园子有了更加特殊的感情。周末傍晚,支医队和支教队的援友又来伺候园子,我走过去,看他们在地理转来转去,扒拉这棵秧子看看,扒拉那棵样子看看,好像很困惑。我走过去,问道:“不结,是吧?”他们几个看看我:“是不是没有肥料啊?”“不是,是你们没有种过地。”“怎么种?”“说可以,结果了要分享!”“没问题!”于是,我蹲在瓜秧下,给他们讲怎么样掐尖,怎么样打杈。一边讲一边随手掐尖打杈。主人很心疼的样子,好像我打碎了他们心爱的东西,不时用嘴嘶嘶吸气。看到他们心疼的样子,我说:“先掐尖打杈一半吧,三天后看!”接着又给西红柿掐尖打杈,照样是一半。

周六和周日,支医队和支教队的援友,围着自己种的园子,不停地观察,交流,我照例是跑步,不理他们。

周一傍晚,他们把我叫去,让我看了掐尖打杈的秧苗和没有处理的秧苗有了不同,事实证明:我是对的。他们问我,怎么会这样,我讲了原理,并根据垄和畦的不同,说出他们各自是哪里的人时,他们很吃惊,问我为什么懂这些?我告诉他们,我文革时,随父母下放农村生活了十年,农活都会干!于是乎,我成了这几块地的技术员了。

当西红柿开始红时,当瓜仔茁长成长时,我们开始休假了,要离开一段时间。

依依不舍这里的援友,依依不舍这里工作的岗位,依依不舍这块自己辛勤汗水耕耘的园子……

在深圳休假,我还是牵挂那地。援友说,我们走后,喀什下了第八场雨,真的很大,地面浇透了,可惜,我们有体验到。八月上旬,看到援友拍的装在盆里的西红柿,看到援友摆放在房间里七八个伽什瓜,自己坐在瓜中拍的照片时,虽然没办法吃到,心里也是愉快的,援友告诉我,那块园子收获了七八十个伽什瓜,很香很甜,留在前指的援友,几乎分享到了。

那片园子,一批一批的援友种过,一场一场的收获,让他们快乐,让他们分享喜悦。

孟春时节,我结束休假,再次回到前指。放下行李就到地里看看,瓜秧已经枯萎,伽什瓜没了,香瓜没了,西红柿秧也渐黄,秋天真的来了。

百草园有点秋天的意味,“丁”字横上的柳树,叶子呈灰绿色,树下零星几片淡黄的老叶,“丁”字竖勾外边的那片砂砾地上,有些沙棘柳开出了粉色的花穗,树边杂草的种穗也黄了,也许明年春天,这片砂砾地就会绿草如茵了。周围月季花只剩下墨绿的叶子。

一年一季秋草黄,黄了秋草又一年,明年是谁种这片园子呢?自是有后来人了。只怕是我这个文人在这里多情了,援友们出来散步、跑步的少了。

秋季是援疆的黄金季节,援友们投入了紧张的工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