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诚信考试”还是“全景监狱”
发布时间:2014-03-19      作者:李辉       来源:南山二支部

1月5日《重庆晨报》载,期末考试将至,为 “杜绝考场作弊,教会学生诚信做人”,重庆工商大学会计学院由此推出“诚信考试”,考场内不设监考员,让学生自律、诚信地完成这次期末考试。

乍一看到这一段新闻导语,确实让人不禁为这种“诚信考试”叫好,可继续看下去,仔细一琢磨,笔者却在这“诚信考试”的鸡蛋里挑出了隐藏着的 “不诚信”的骨头来。

原来,此次“诚信考试”最大的特点就是,虽然考场内不设监考员,但是,整个考场都将对外开放,欢迎全校师生和社会各界人士前往监督。而且,只要发现该考场一名同学作弊,那么全班同学都将被取消资格。

由此可见,在这种“诚信考试”中,对学生的监视无所在而又无所不在——不过是将监视从一种“显在”的形式,即监考员,变成了一种“全校师生和社会各界人士”可能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时刻随时出现的“隐在”形式罢了——就像边沁设计的“全景监狱”,隐身在中央塔楼的狱卒可以便利地观察到囚室里的罪犯的一举一动,同时,因为囚犯看不到塔楼的情况,从心理上感觉到自己始终处在被监视的状态,时时刻刻迫使自己循规蹈矩。因此,此种“诚信考试”并非如某些同学或老师所认为的那样,是建立在对学生的“信任”基础上的制度设计——与监考员在场的考试一样,在这种考试形式表面的“诚信”下面,隐藏着实实在在的“不诚信”,即所谓的对学生的“信任”只不过是骗人的玩意罢了。在此意义上,所谓的“诚信考试”对学生的监视比起监考员在场的考试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
另外,这种“诚信考试”在意图消除一种不道德行为的同时,将会生产出另外一种不道德行为。为什么呢?稍有思辨能力的人不难发现,“诚信考试”鼓励学生之间的互相监督,因为“只要发现该考场一名同学作弊,那么全班同学都将被取消资格”——“一人犯法,株连九族”,这种残酷而古老的惩诫形式的幽灵在我们现代社会的教室里“借尸还魂”了——而学生将怎样应对这种“连坐”制度,将是一个悖论。如果我是“全景监狱”里的考生,当我发现同学考试舞弊时,如果不报告老师,那么,在我本身,就有“知情不报”的嫌疑,而且,一旦他的舞弊行为被无所不在又无所在的他者所揭发或发现,我也将因此被取消考试资格;如果我报告老师,由于我是这考场中的一员,按照“连坐”的游戏规则,我同样也会因被取消考试资格而成为“受害者”——就算我一个人因有立功表现而幸免了,但我却因此而成了“告密者”,将受到全班同学有形或无形的排斥和鄙视。

当然,学生们在考试的时候可能根本没时间去监督他人是否“诚信”,因此,他们陷入上述“考场悖论”的概率可能并不大。但每个人应该且只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,如果一种制度设计让无辜的人因他人的过错而受到伤害,不管怎么说,这种制度设计都是非人性和不道德的。何况,就算因了这种设计使考场中的每一个人都不敢舞弊了,可因他人的“不诚信”而受到“株连”的恐惧将使考场中的每一个人时时处于一种惴惴不安的心态之中,难免要影响到他们水平的正常发挥。

因此,如果重庆工商大学会计学院希望学生们“做出对得起这种信任的行为”,首先就应该做到对学生们的“诚信”,即真诚地相信他们是值得信任的——至于这种“全景监狱”式的“诚信考试”秀,还是免了吧!